一把火燒開的頹廢與輝煌｜雲邑總監李中霖：我不走一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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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白天鵝專案經理 Tommy訪問雲邑總監李中霖 Emma整理編輯
在室內設計界囊括無數大獎的雲邑總監李中霖接受設計白天鵝專案經理專訪，暢談雲邑設計哲學觀。談初生、祭壇作品設計由來、靈感來源、雲邑未來展望，及對業主、設計師同業、及後輩的觀點和建議。
１.白色鑲金！在靜默中剝離空間的造型外衣｜「這一行真的沒有滿意的作品，最滿意絕對絕對絕對沒有的。」
Ｑ：雲邑是經營20多年的設計公司，請問總監過去有沒有最滿意，或者特別有印象的作品？比如說初生這個案子，非常大膽的運用大量白色元素，只有客廳茶几還有飯廳的椅子是金色點綴，讓人印象很深刻。又例如祭壇這案子使用中世紀和現代的元素交錯，很好奇這些作品的靈感來源和背後設計理念是？
Ａ：
雲邑帶領了三次風格的改革，比較滿意的作品是我們每次改革的頭幾個案子，因為從來沒有人做過。 有的案子不是主流，很小眾，不是大家都能接受，很兩極化，像這樣的案子我比較滿意，我不喜歡一言堂，大家都覺得很漂亮，那就走大家的路了。
我希望大家能夠討論、爭議。比如初生的案子，有人會說：「那是人住的嗎？」、「超級空靈的，沒見過這種房子！」但我覺得很好，能帶來話題。這個案子的精髓是我們使用大量的白，幾乎已經看不出任何造型。我想訴說的是一個從電影來的概念：逗馬宣言。沒有任何特效、沒有任何配音，沒有任何配樂。
其中金色大家可能會覺得很俗氣，我們希望把金色調得最乾淨，調得非常漂亮。調出來的顏色大家看法都不同。有的人覺得是玫瑰金，有人覺得是黃金，有人覺得很多種金。但我們反過來挑戰利用金色，很搶眼、很重的桌椅，加上跟最單純、初生的白，兩個撞擊在一起。看似很單純、很空靈，其實是用力撞在一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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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例如祭壇，有一陣子我們要做頹廢的案子，達成以後，自然會覺得那時期的案子是滿意的，這案子空間不大，但業主讓我們有發揮的空間，我們引用電影《午夜巴黎》的故事概念，從現代一直到20年代，從輝煌的壁紙，一直到金色、火燒的概念。
回到你的問題，我也一直在想所謂的滿意是什麼，在我們這一行，嚴格說來是真的沒有最滿意，一直在追尋。
２.有趣！看電影就能有設計靈感，我應該也能當創作大師｜「工具書、叢書、雜誌、網路，我完全不看的！」
Ｑ：很好奇總監的設計靈感是從哪些興趣來的？平常沒有在作設計時，都在從事什麼休閒？
Ａ：我們的作品有兩條路，一種是一般大眾，一種是比較特別、實驗性的案子，有些是我設計的。在案子開始規劃後，我完全不看任何工具書。比如叢書、雜誌、網路，我完全不看的。我平常看很多電影，我覺得那非常重要。一半是興趣、一半做功課。覺得不錯的畫面、不錯的理念、不錯的對話要拍下來、記下來、寫起來，得到靈感當場畫下來，那會是別人沒有的。
我從十年前就一直提倡這個概念，我的碩士論文在講電影符號如何轉成室內設計，簡單來說，只要培養看電影的興趣，歐洲的藝術片、漫威的片各種電影都可以，在家裡看DVD或是藍光。每天研究，看完會得到好多畫面和靈感。至於旅行，我其實還好，我愛玩，但旅行不是我找靈感的一個方式。
有些設計師的作品都很像。pinterest一開，作品都長得一樣，就沒辦法超越。我們要想辦法從藝術方面精進，多去培養跟設計有關連的、好玩的興趣，比如看電影、看書、歌劇、蒐集公仔，看你怎麼把符號串聯在一起。只要能串聯在一起，那便不得了，靈感無限，別人根本鑽不進去、模仿不了。
３.不改變都在原地踏步？那變化會不會通往下坡｜「改變是唯一前進的路」
Ｑ：剛有提到，雲邑每次改革都引領不同的風格，很好奇日疊之穹，紙之舞俑到初生（點此了解更多雲邑設計案例）作品演進的脈絡跟設計理念有什麼樣的關連？
Ａ：關於作品怎麼開始，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怎麼會有一系列的感覺，我覺得是從醞釀期開始積累，突然有一天爆發，蹦！就把它做出來了。就像防疫是超前佈署。我們每天都有新東西出現，永遠在往前看，一直在做準備，等到適合的業主來，設計想法就能具體實踐。
如同剛剛所說，日疊之穹，紙之舞俑到初生幾個案子的風格，也是我們從電影的概念轉化過來，我們現在已經不做那一系列的案子，那些案子已經是過去式，除非業主一定要做，我們還是尊重業主。業主不強調我們也不會再推。
我強調轉變跟變化，改變是唯一前進的路。我最怕不變，怕作品萬年都長一個樣子。
我們不是等客戶來才創造，而是平時都在準備。我們跟客戶很自然的媒合在一起。銜接在一起。
４.大家都在求快的時代，李中霖竟然要慢下來｜「因為我只想停下來」
Ｑ：總監105年回到中原大學進修，接著擔任中原和逢甲的講師，想了解當初想回大學進修的原因和動機是什麼？對自己的設計靈感或理念有沒有產生什麼影響？之後成為講師有什麼收穫呢？
Ａ：我之所以回學校讀書，很單純有兩原因，第一是因為我只想停下來。我們的案子已經很多變，我對得起自己的設計觀、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對得起自己的公司，我不走一樣的路，應該每天都在體驗新東西，但我覺得不是，會累，因為一直在走。第二個原因是，想聽聽室內設計學界跟業界差別在什麼地方，我一直很好奇學界講師講話自信的表情、神情、內容怎麼來的。學界的出發點、觀點是什麼？所以就來看看嘛！
回學校給我的影響是，進修時及畢業後一段時間，某些作品變得比較內斂。別人怎麼看我不知道，但我自己並不喜歡。內歛不是我真正的個性，我也不是外放，我很自然的做我要的東西，我讀書時整個慢下來了，看東西的角度有變化，作品比較不像原本的李中霖設計的。
至於做講師最有趣、最大的收穫是跟學生互動，有些小朋友的創意很值得聽，他們才二十歲，你都想不到他們怎麼會冒出這些想法。我很喜歡跟他們討論，評圖時，只要學生有認真畫，我會用鼓勵的方式，不扼殺他們的創意，讓他們發揮，讓他們有自信，找到自己的方法，然後往前衝。學生就是需要卯起來做，就是要做出話題，讓大家去爭論、討論、評論，那才是最厲害的。沒辦法接受學生應付的態度，我就會說「用心度要加強一點喔」。
５.在高峰放下一切作自己，不把案子賺錢當回事，產業更多彩多姿｜「我覺得該停就停了」
Ｑ：雲邑作為經營二十年的設計公司，對於未來發展有什麼期許？遇到一些比較高壓的業主要求案子趕快完成，會影響公司比較free的狀態，公司會怎麼解決？
Ａ：我講一個你會覺得很弔詭的事。第一，雲邑不會一直走下去，我覺得該停就停了。我們的東西做完，到一個程度，該退休就退休了，而且退的年紀不會多遠，可能5年到7年。當我們作品已經不到位，就把舞台讓給後輩。像現在很多雜誌上出現的作品都是雲邑其他設計師的作品。
如果雲邑沒在5到7年結束的話。我會培養更多跟我一樣愛作夢的人，就這麼簡單。雲邑沒有sop，雲邑存在的每一天、每一年，我都很鼓勵、很要求設計師一定要作夢。不要為了錢而設計。就沒有當初作設計快樂的心情。
設計師身段一定要軟，當自己是服務業。當然我們也會遇到一些要求比較嚴格、高壓的業主，我會勉勵設計師辛苦一下，上緊發條，理性面對，下次會遇到更好的業主。有些業主看過我們作品，跟我們談過以後，覺得不適合他會自己離開。而喜歡我們這樣的設計觀、文化和感覺，覺得談設計可以談3個月、半年無所謂，他就會自動入座。
６雲邑的夢，與你我相同？｜「一定要敢作夢！去想一些比較不可能實現的東西，都不用擔心」
Ｑ：設計當然是一個謀生的行業，但更浪漫一點，它其實是種志業。有樂趣、好玩的地方。請教總監最後一個問題，有沒有一些建議給設計行業的後輩？
Ａ：第一，不管去什麼樣的公司，先把基本功學好，然後一定要敢作夢。每天去想一些不可能實現的東西，都不用擔心。
第二，要培養跟設計稍微有關連的興趣。不能每天都埋首在工作裡，設計功力會停滯不動。
第三，我大概觀察十幾年了。為什麼有的設計師比較會設計，有的設計師作品平平，關鍵在於生活品質，如果生活有品質，設計會跟著往上面跑。
還有不要一開始就想賺大錢，比如一個案子估價可以賺100萬，做完只賺85萬，差15萬是我們給業主的東西，是我們繳學費，案子呈現的精采度會不一樣。
一個案子不可能完全沒問題，一定需要修改很多東西。我們很多案子是業主不要修改，我自己要修改。我跟業主說我當初畫得不對，說沒關係，錢我出。很多設計師不願意繳學費，那麼永遠不會精進，不會進步。雲邑到今天都還在繳學費。業主只有10坪的案子我們也接。預算不夠，我們來想辦法怎麼做。不是說我們非500萬不做，非80坪不接。雲邑還是很人性很可愛的。
設計師要去發現設計有樂趣、好玩的地方。能找到那個點無往不利，整個設計出來的能量，作品都會不一樣。如果只當成工作，哇！那真的太辛苦了。
Tommy：設計如果以賺錢導向，反而會框住自己的想像。可能為了節省成本，或符合業主的要求期待，過程中會犧牲很多可以讓作品更不一樣的設計能量。
反觀雲邑二十幾年來的設計，一直在求新求變，勇於改革自己，這就是為什麼每次雲邑一有作品出來，能囊括無數獎項。今天真的滿開心跟李總監聊這麼多。非常感謝總監接受這次訪問，期待未來我們能有更多合作機會。
